红色故事:豁出去搞革命
旧社会的人,想的不是升官,就是发财。我刚当兵那时候,也 有这些想法。不过,那时民族压迫挺厉害,我的另一个想法,就是 为受欺侮的蒙古人出口气。在"老一团”里,我和道什尔的三德胜、 乌尔素的豆豆很相好,3个人成了磕头弟兄。当时,“老一团”驻在 一包头,那里有个“哥老会”。三德胜入了会。没过几天,他跑出来 说:“啊呀,不对!'哥老会,是青洪帮,尽替上层说话,是反对蒙古 人的。”我就说:“对咱蒙古人不利,就离开它! ”以后,我对连长黄根 成谈了这事。黄连长说:“那些帮会都是些乌合之众,社会上真能 闹活气(指搞政治活动)的是党派。”我也闹不清甚是党派,三德胜 虽没读过书,但很细心,听了这话就留意起党派来了。
就在那一年的冬天,冯玉祥的军队过来了,不打人,不骂人,枪 也特别好。我觉得这个军队不赖,就问三德胜:“他们哪来的那么 多好枪? ”三德胜说:“那是苏俄支援的。”我又问:“苏俄是甚意思?” 他解释说:“听说就是俄国的红党,把白党打败了,还帮助外蒙古独 立了。'‘我想,既然红党帮助外蒙古独立了,自然是好党,就说:"咱 们也闹红党!"三德胜又告诉我:"我听说咱们中国也有红党,就是 共产党,咱们也可以挂钩!"就在这时候,有个喀喇沁旗人王瑞符, 在召梁上挂起了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的牌子,口号是“打倒军阀”, “反对贪官污吏”,“打倒王公贵族”这倒挺合我们的心意。于是, 我和三德胜、豆豆就找他加入了内蒙古人民革命党。
王瑞符问我们:"中国有钱的多,还是没钱的多?"我们说:“当 然是没钱的多了!”王瑞符一拍巴掌说:“对了。我们就是要组织没 钱的,起来反对土豪劣绅、官僚政客,还有封建军阀和帝国主义。” 接着就给我们布置工作,让我们在“老一团”发动群众,我们兴奋地 接受了任务。
那时候,“老一团"的团长是玉禄,卜子嘉在团部应事。下面有 4个连,我们3个人都在李跟车的二连,发展组织就主要在这个连 里进行。不久我们发展了云来拴、伊力盖、老柱旺,这几个都是官 儿,脑比较清醒一些。还有胡锁锁、小拉西、王久旺等,一共十几个 人。主要是讲蒙古人的出路,当时不懂得什么是无产阶级革命,什 么是国际主义。这些人听了我们的宣传,都很同意,工作搞得还挺 热火。当时嘴上常挂的词儿是“革命”二字,我问过三德胜:“革命, 咋才叫革命? ”他笑着说:革命,就是革官僚军阀那些坏家伙的命!” 噢,这就是革命。对,革狗日的贪官污吏、反动军阀的命,这个命是 革定了,定要豁出去革!我就是这么参加的革命。
1927年,李踉车当了“老一团”的团长,他又招了个步兵连,连 长是云刚,我是大排长,伊力盖是二排长,赛音巴雅尔是三排长。 就在这一年,奉军和晋军先后来了,都抓共产党,杀共产党。吉雅 泰在归绥(呼和浩特)成立的那个内蒙古党部叫敌人破坏了,他就跑到“老一团"藏身。
;紧接着,贾力更、高布泽博,还有勇夫都来了,也是为躲避国民 党反动派的追杀才到“老一团”隐蔽的。来得都是革命同志,乡里 乡亲的没话说,吃喝我都包了。卜子嘉这个人很义气,他虽不参加 我们的活动,掩护这些人还是出力的。我们在团里活动,把吉雅泰 安排在副官处写字(挂个文书上士的名儿),贾力更在团部写字,高 布泽博在连部写字,这样算存下身了。
第一批走的是奎璧、贾力更、三德胜和我等人。第二批是吉雅 泰、金坤一、连仲他们。我们'这批是1927年4月出发的,雇了个府 兴营子村拉骆驼的做向导。一路上尽拣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受尽 了冷冻饥饿。好容易到了边境上,因为事前没联系好不准入境,等 了好久总算获准入境走上了去乌兰巴托的路。
在乌兰巴托,组织安排我们去党务学校学习。我也打学一 学蒙古文,可我是个瞎棒(文盲),拿笔杆比扛椽还重,蒙古文闹不 懂。加上那里正在清党,我这个人随便惯了,有人就劝我说话小心 点,我想来想去还是回去搞革命吧。贾力更、勇夫他们进了党务学 61
校,我急着要回。组织上考虑我在萨县、包头一带关系熟人多就同 意了。
等了一个多月,要回国的人从苏联到乌兰巴托,一看是乌兰夫 和佛鼎,还有特木尔巴根,都穿着西服,就像外国人那么牛气。过 了几天,他们都换上了中国老百姓的衣服,一下子变得灰眉楚眼的 了。我们拿上经费(每人100,元),装了一麻袋炒米,就要出发了。 我们坐上汽车到了国境附近,下车后决定分几路往回走。我和乌 兰夫是一路,到乌登找见向导侯四小,走了三四十天才回来。
这次往回走,同样是艰苦的。记得有一天,在草地上走了好 久,实在渴得不行了,哪里也没有水。好容易找到一眼井,一看是 臭水,哪能喝。乌兰夫找来个破牛.皮桶,动手就往出淘水。水里尽 死老鼠、,死蛤蟆,那个臭气实在熏得人不行。乌兰夫也不嫌臭,叉 开两腿淘了半天将就着喝了一些。路上吃的那个苦,就别提有多 少了。
1929年8月我们回来。那时佛鼎(他是负责的)分配我到包 头一带,还做“老一团"的工作,乌兰夫在边山一带活动。我回来的 时候,正赶上“老一团"开到临河去了,我追到那儿,“老一团"的熟 人们见我回来了,就都来打听蒙古的情况。我把在乌兰巴托看到 的都告诉了他们,还说:“咱们中国也得走苏联、蒙古的路,不然没 有出路。要是愿意,你们也帮一手,出把子力!"像云来拴、胡锁锁 这些人都是愿意的。后来吉合、曾涌泉他们在包头能被掩护住,靠 的就是这些人。
到那里一看,三德胜也来了,是乌兰夫叫我们来汇报工作的。 乌兰人对我说:“把你们'老一团'的人叫到绥西宾馆,有个人,叫黄 敬斋,你们都见一见。”我约摸一定是来了负责人,要检査我们这儿 的工作,回去就把人串弄好了。到了约定的那天,我和三德胜领上 伊力盖、王久旺、豆豆、奇新民,还有地方上的几个人,总共十五六 个,都到了绥西宾馆。在那里,没开会,也没讲话,只是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黄敬斋(就是王若飞)和大家打了打招呼,随便说了几 句话就散了。这次见面,王若飞对我们的工作是满意的,他还秘密 去过几回“老一团
那个时候,陕北的刘志丹已闹起红军来了,按王若飞的指示, 吉合要到那里联系工作,就叫奇If民领上,从准格尔旗那一带到陕 北去了。王若卞也让三德胜领上,到五原一带走了一趟,就住在黄 根成家里(这时他辞去连长,当了坐堂医生,又看病,又卖药)。王 若飞到那里去是了解情况的。因为有条纪律,不准随便打听情况, 所以到那里的情况我不清楚。回到包头,大概过了十来天的样子, 王若飞也准备到陕北去,乌兰夫把我叫到黄先生的住处对我说: “小才,送黄先生到陕北苏区去,这个任务得你去完成。先买两匹 好马,就朝伊盟走吧。”我说:“行,能办到! ”接着,我和他还讨论了 怎么个走法。王若飞一直没插话,到最后才说:“时间不早了,好好 休息,明天再商量,好吗?”一看时间果然不早了,我就和乌兰夫离 开泰安客栈。
第二天早上,乌兰夫先到了泰安客栈。他刚走到当院,出来个 人拦住说:“干什么? ”“我找黄先生洽谈生意。”乌兰夫看势头不对,
63 就这么回答。“昨天就抓起来了!"他一听惊呆了,正在这时电话铃 .响了,•那个人回身去接电话,乌兰夫趁机跑了出来。他一边跑,一 边掏出文件来放进嘴里嚼,.跑回老爷庙巷的住处,文件早处理完 了。他一进门就说:“小才,出事了,快,咱俩换换衣裳,上火车站, 走!”一打听,才知道王若飞同志被捕了。我说:“今儿不能走,车站 上说不定早安上巡查的了。”我就领他到了常发财家。住了两天, 才坐火车回家。坐在火车上,我们心里都不舒服,我想,要是让黄 先生住在“老一团",哪能叫敌人抓走?唉,后悔也晚了。
隔了几天,乌兰夫从塔布子赶到我家,说:“小才,赶快上包头, 打听打听黄先生咋了,看能救不能。”我又到了包头。下了火车,碰 到个街长杜祥,这个人在1925年参加过召梁上的一些革命活动, 我们是认识的。他对我说:“前几天抓了个姓黄的共产党大头头, 已经押送到绥远监狱了。”我急忙又往回赶。见到乌兰夫,他着急 的不行,说:“你得到归绥城去一趟。”我立刻又赶进了城。
也巧,在大南街我云蔚。他说:“送来个姓黄的共产党大干 部,管得可严了。,,我问他:“你咋知道的? ”他说:“我二姐夫郑子华 是监狱里的科长,就是管这个的。”我一听有门,就向他:“能见上不 能?”他听我问得日怪,就反问:“你和那个姓黄的……'‘我也没瞒 他,对他实说了,还请他想想办法。他说:“咱们去见我二姐夫,说 不定能行。”见到郑说了一气,.郑子华为难地说:“兄弟,照顾照顾我 能做到,要说别的,我是爱莫能助呀。要知道黄先生是要犯,南京、 太原都很重视,关系重大呀! ”我和乌兰夫干着急,可是人救不出 来,着急也没用呀。
那时候,从外地还来了曾涌泉同志。他装成个背包包卖布的, 我们都叫他李先生或李掌柜。他是四川人,来土默川人生地不熟, 还是我和三德胜掩护他。有了王若飞住在城里出了事的教训,我 就说:“要在城里住,一定要靠住'老一团,的家属,村子里。”我把他 安顿在美岱召的老福祥家里。曾涌泉的布是从北京贩的,两角钱 一尺,虽然比市面上一角来钱的那种布好,可是穷人多,卖不出去, 只好往出赊。赊欠多了,买卖就赔了,况且,做买卖的老往出赊,不 要账,也不像回事。老福祥就自告奋勇出去要账,没想到出了岔 子。有一回村里的地主晋梅伍叫住我问道:''小才,老福祥家里住 下甚人?”我说:“不知道哇,不是买卖人吗?”晋梅伍说:“不对,!你 和三喇嘛不可能不知道。”我说:“真不知道。”晋梅伍摇着脑袋说: “你不要嘴硬。看你们靠的那人,张八盖九的,要账就是要账,咋说 '这又不是做买卖?,不是做买卖是做甚的?”这个晋梅伍也是蒙古 人,我思谋,他也是好意关照一声,提醒提醒,就去寻三德胜商议, 我说:“不行,露了,得转移!"商量的结果是到包头去,曾涌泉也同 意。转到包头就住进了王久旺家里。
说到胡锁锁,他还掩护过刘仁同志呢。刘仁(30年代曾任内 蒙古特委书记,建国后任北京市委书记、市长o)1933年来绥远恢 复发展党组织的,他经常在呼市到后套中间来回跑。有一次,他需 要马上离开包头,可是城门上査得很严,他是外地人,弄不好就会 出乱子。正在为难,胡锁锁说:“我送你出去!”他套了辆轿车子,把 刘仁藏在里面,自己坐在车前,盒子枪往胸前一抱,威风凛凛的,出 城门连车也不下,守城的兵一见是长官,也没敢拦,顺利地把刘仁 同志送出了城。干这种事,是要担风险的,胡锁锁就不怕,因为他 同情、支持革命。
乌兰夫叫我找吉雅泰找几本马列的书,他是知道吉雅泰和我 联系上了。吉雅泰本来在北京开了个中药铺,搞地下工作,因为引 起敌人的怀疑、盯梢,才转移出来,回绥远开展工作的。那时候,德 王在百灵庙成立蒙政会,老吉就让我去看看那里的动态,了解日本 人的情况,要是可能的话,就打进去。我一到百灵庙,就见乌兰夫、 赵诚他们也在那里,不用问,他们干的和我一样。
第二年,大概是1935年冬天吧,就是红军到达陕北,刘志丹率 领红军东渡黄河,开赴抗日前线那个时候,吉雅泰又叫我去了一次 百灵庙,任务是作德王底下那些人的工作,让他们头脑清醒些,认 清日本人是来侵略内蒙古的,不是来解放蒙古人的,并尽可能把有 觉悟的人组织起来。
我这次在百灵庙就做了这么些工作。我住了一个来月,因为 要向吉雅泰汇报情况,就离开了那里。过罢年,正月底还是2月 初,听说云继先他们在百灵庙暴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