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35年参加陕北红军。1937年抗日战争开始时,调到晋 绥地区的右玉、右和、右平(右玉、和林,、平鲁、清水河)一带工作,直 到抗战胜利。


陕北红军

那是1938年初春,刚过春节,天空中还飘着雪花。组织上分 配我到右玉一区上任后,右玉西山可以说是一座座兵山,到处是国 民党的败兵、土匪。那时,除雁北地区外,归绥•、和林、清水河、凉城 也陆续被日鬼子占领,国民党的败兵从各个战场上退下来,其中 不少都流窜到右玉,乱刁乱抢,糟害百姓。这些败兵中最大的一股 是东北马占山的队伍。马占山的军部驻在府谷的哈啦寨。他有一 个何柱国骑兵师,经常在偏关、右玉、平鲁、清水河、和林一带流窜。 除此之外,还有小股的散兵、土匪,比较有名的」股头子叫夏军川, 这股土匪队伍刚开始是一个排,后来扩展编为连,他首先打.的是咱 们赵英带领的五支队,五支队被打败了,十几支枪全都损失"了。夏 军川这家伙有些鬼办法,一个是打我们,亠个是收服土匪,招兵买: 马,两、三个月的功夫就拉起1000多兵马,扩编为一个师,自己当 了师长。还有一股叫六路军,头子原是和林县牺盟会主任壬光华, 叛变后成立了六路军(意思是比八路军还犬)东打西闹也凑起几百 人马,自称团长,名义上归傅作义,实际上是土匪。至于零散的土 匪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什么侯虎子、红公鸡、干豌豆、傍三连、不浪 队、义满子等等,举不胜举。反正许多国民党兵都乘着兵荒马乱之 年,变着办法趁火打劫,祸害7^民,搞的右玉山乡民不聊生,鸡犬不
宁。
在这种情况下,我虽然是个区委书记,也只是赤手空拳背上个 包包,跟上老乡们转山头,躲土匪z无法开展工作。过了一段时间, 我和老乡们跑来跑去,混熟了。他们就对我说:石先生,你们八路 好是好,可是这么多土匪、败兵,你们不打,只是背上包包跟我们转 行吗?老乡们的话正好说在我的心上,是啊!我天天给群众宣传 抗日救国,这样下去群众的生存没有保障,我们也没有个站脚地 方,还能抗什么日呢?怎么办呢?这时候,我就回想起陕北神木的 红军千辛万苦抓枪杆子,建立游击队的行动,心头不禁一阵激动, 他们以前怎么办,如今我也怎么办。于是,我们响亮地提出:咱也 成立区游击队。
一听说要成立抗日游击队,村里的老乡特别是年青人都很拥' 护,我们一区有十来个行政村,行政村还管着二三十个邻村,报名 的青年人很多,我们一个村要一个,一下闹起二三十人的区游击. 队。人是有了,可是到哪儿找枪呢?我们就发动群众想办法。开 始,人们在村子里我来一支半截子冲锋枪,这支枪没有枪托、撞针; 还找来一支老毛瑟步枪(没有子弹);又从过了败兵的地方拣来3 颗拉断了线没爆炸的手榴弹。我自己又找了块铁片片,叫铁匠照 我画的图样打了:支“手枪”。这“手枪”虽然没有枪膛,也没有子弹, 可是我找了块红绸布亠包,挎在腰里还是挺威风哩!这就是我们 区游击队初建时的全部武器。
那时群众编了段顺口溜说我们: ,
“半截冲锋枪没托子,
老毛瑟枪没于子(子弹)
三颗手榴弹没线线,
队长挎着个铁片片。”
群众这样编排我们倒也并不过分,也没有恶意,可是,作为一 个游击队没有L支真枪怎么能行呢?过了不久,我到南山向挺进支队司令员刘华香同志汇报工作时就向他诉苦情,说:,“我们成立 了区游击队,周围山里散兵、土匪那么多,连一支真枪也没有,有了 情况真不好办。刘司令员,支队部是否支援我们些武器。”刘华青 同志听着笑了,就叫人给我拿来一支枪,我接过来一看”是一支半 截新的四川造,别的都可以,就是缺个准星。虽然这样,抚摸着闪 亮的枪筒,我还是高兴地跳了起来,因为毕竟是一支真正顶用的枪 啊!
刘华香同志还委任我为挺进支队(雁北支队)第三大队队长。 我扛着这支四川造,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区里。战友们看到我扛回 一支枪来,都乐呵呵地把我围了起来。这时我们三大队已经有了 三十来个人。同志们说,既然有了正式番号,就应该有军装呀!不 久一,我们给每人发了一个土布,.大家用谷草灰染一下,一人做了一 套军装(这种土布幅面尺寸很小,一个土布只能勉强做一身衣服)。 虽然颜色灰不灰、白不白的,毕竟是整齐、干净的军装。大家穿上 崭新的军装,戴上军帽,喜气洋洋地互相观看,笑着说:“这下咱们 可真像个部队了!”我兴冲冲地带着这支游击队,选了个居高临下, 视野开阔的山村一刘家窑呆了下来。
来年春末夏初,杨柳吐出了新叶,桃杏绽开了花朵,一天,我们 在村里练完兵,大家在起吵吵:咱们军装也穿上了,怎样才能再搞 几支真枪挎挎。正在这时,放哨的战士跑来报告说:远远见有5个 挎枪的兵来了。.真是个好消息。我心想:这下搞枪的机会到了。 经过一番商量,就带领全体游击队员隐蔽在村口路边。刘家窑的 地形很好,进村口的地方是一个山沟夹道,爬在路边的山崖上向下 一望,5个兵看得真真的,正好从我们眼皮底下过,,他们走路累的 一个个懒洋洋的,我们猛不防冲他们一阵呐喊:“你们哪部分的,不 许动!”同时,我们有的哗啦哗啦地推拉枪栓,有的举起那3颗没有 拉线的手榴弹。
这5个兵不明虚实,一下被我吓蒙了,战战兢兢地说,:他们要
找中国部队。我们说:'‘我们就是中国真正的抗日部队八路军,你 们把枪放下!”他们就乖乖把枪放到指定地方。我们从崖上下去一 边盘问他们,一边清点武器:原来他们是国民党东北军马占山部队 的败兵,个个衣兜里都是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银洋。看样子他们沿 已经抢劫多次,糟害了不少老百姓。这下可好,除了 5支捷克式 步枪外,还有1支机枪,也是捷克式。我们乐坏了,就欢天喜地地 押着这4个败兵回村里。只有一支真枪的区游击队,一下得到这 些当时连八路军正规部队也少有的好枪,大家高兴地不知如何是 好,一面向县委汇报,一面让老乡杀鸡做菜,款待俘虏。因为没有 经验,加上得枪后的兴奋,我竟忘了对俘虏清身。一个过去在部队 待过的同志提醒才又说:“我们优待俘虏,不掏你们的腰包,有短枪 可得交出来。”结果一个家伙又交出一支德国造的二把连枪。吃饭 后,我们给开了路条,让门走了。
没想到,第二天我们就被另一支骑兵队伍包围了,一打问是察 绥游击队,队长叫郑维清,大约有百十来个骑兵。这是咋回事呢? 原来,昨天那5个败兵走到离刘家窑不远的陈家窑,遇上了这支察 绥游击队,就盘问他们枪交给谁了,他们说,交给石生荣的游击队 了。于是郑维清就让他们领上来包围我们,想收这7支枪。当时, 右玉县委书记王恩惠同志听说我们缴了败兵的好枪赶来祝贺,也 被包围在村子里。王恩惠同志是有知识的人,很有水平,口才也 好。郑维清的骑兵虽然包围了我们,便是不敢开火,只是进村来和 我们谈判。让王恩惠同志狠狠训了一顿。王恩惠同志说:你们既 然叫察绥抗日游击队,为啥枪口不对着日本人,而要来包围真正抗 日的八路军游击队?郑维清被训的无言答对。但他们还不甘心, 妄想和我们分几支枪。所以,他们一面认错,一面还提出要派代表 谈判。我说了一句给他们下台阶的话:撤走你的部队再谈判。郑 维清同意了,察绥游击队撤走后,王恩惠怕我们受损失,决定由他 去谈判,让我带上队伍连夜向支队部所在地靠拢。我们离开刘家窑,--夜急行军就赶到了支队部附近。第二天,王恩惠同志也赶回 来了,他告诉我们,谈判时郑维清提出要那挺机枪,王恩惠同志说: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回去和游击队商量。”谈完他也借故跑回来 To
过了一天,郑维清又带着参谋和护兵赶来了,一见面就和我们 要机枪。这家伙的做法使我们很恼火,我心里想:.这回可不像在刘 家窑了,想要枪,没门!这样无理取闹,干脆把他们的枪也缴了。 支队领导刘华香,警备六团政委张达志等同志商量一下,经过了 解,知道了郑维清原来是个大烟犯子,他有一匹好马,一天能走三、 四百里,从呼市驮上大烟土一夜就能到平鲁。当时兵荒马乱,好多 人打他这匹马的主意,为了保住这匹马,他拉起了这么支杂牌队 伍。因此,这支队伍虽然起名察绥抗日游击队,实际并不抗日,常 常糟害百姓和友军,不久前就曾下过我们5个催粮战士的枪。商 量后我们决定,缴郑维清的枪。这事是在两间农家小屋里进行的。 开始,让王恩惠同志和郑维清及他的参谋在里屋的小炕上谈判,谈 判刚一开始,我们就^^卜屋缴了那3个护兵的枪。接着,我带两个 战士又走进里屋,横眉立眼,举枪对准郑维清和那个参谋,这两个 家伙见事不妙,乖乖地交了枪。县委书记王恩惠同志当场向他们 宣布:这里不是察绥游击队的活动地区,勒令你们尽快撤出去。郑 维清一伙讨了个没趣,捉鸡不成失了把米,图枪没要到,又交出了 5支枪,灰溜溜地撤走了。'
1.938年夏季,一天,雁北地区牺盟会主任曲建同志通知我们: 他的警卫队长带着五六十人叛变逃走了,曲建同志很愤怒,,让我们 赶快赶到四十二(村名)去缴警卫队的枪。我带着队伍冒着炎热追 到四十二,不见警卫队的踪影,立马又向后窑子村进发,从山上远 远看见叛变的警卫队正在集合部队。“冲啊!”我们呼喊着,举着刀 枪一个个猛冲下去,即刻将其全部缴了枪,得到长短枪20多支。 这样,我们三大队很快变成了一支武器装备精良的队伍。那时,别说是游击队,就是八路军正规部队也没有这么好的武器。因此,过 了不久,上级就决定将我们三大队编为六支队二营五连。一天支 队政委胡一心同志找我谈话,他说:巩固地方工作,发展游击武装 也很重要,你右玉情况也熟悉了,县委书记王朴(王恩惠已调走)也 愿意留下你,因此,组织上决定你继续留在地方。给你一支枪,你 重新组织游击队吧!说着,胡政委亲自发给我一支枪。分手的日 子到了,战士们一个个心情激动地和我握手告别。我站在路旁,望 着战友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渐渐远去,心里有一种那样的滋味。我 知道这是一支惜别的情绪,但是我并不感到难过、孤单。因为和两 三年前相比,我已经长大了,受到初步的锻炼了。我只是默默地 想:同志们!你们走吧!我要听党的话,很快组织起一支新的抗日 游击队,开到抗日前线支援你们!
组建新的游击队
留在右玉后,由于情况熟了,也有群众基础,同时也有了些经 验了,我们很快又组织起一支游击队,叫右玉县游击队。由我担任 指导员。
游击队也好,游击大队也好,说来说去只有一支枪,就是胡政 委发给的那支枪。怎样才能再搞到些枪,建立起一支名符其实的 队伍呢?有一天忽然听说杀虎口有一个姓王的铜匠,会造独角牛 (一种一次只能打一发子弹的土枪),我们就我人把他请来。在石 窑沟村一个僻静的山坡上,打了几间土窑窑,收揽来一些旧枪筒, 就让他干起来了。为了让他尽快造出独角牛,我们天天给他吃好 的,那时候吃好的也就是炒几个鸡蛋,烙几张油饼。王铜匠果然名 不虚传,不长时间就打出了十几支独角牛。这一下出了名了,都传 说石窑沟山上有游击队的“兵工厂",日本人也知道了,就派兵把这 几间土窑窑烧了,王铜匠也跑回系虎口去了。不过,我们总算用独 角牛装备起一个班,叫独角牛班。
1939年春天,来了一个扩大队伍的好机会,延安中央警卫部 队来右玉扩兵来了,他们正是保卫党中央、八路军总部的,分属两 个部分,一个叫警卫营,是负责保卫党中央、陕甘宁边区政府的;」 个叫保卫营,是保卫军委和八路军后方机关的。两个营派来共六 七个人,由一个姓吴的排长带领。他们都带着枪。为了工作方便, 在扩兵期间,他们也编入县游击大队,由吴排长担任队长,我担任 指导员,共同搞扩兵工作“
有一天,吴排长他们和我住在四十二村,四十二这个村刚好建 在长城边上。长城,当地群众叫边墉,沿边墙的村子都是按数字排 列起名的这四十二居高临下,地形很险要,边墙内外的人从它两 边通过看得清清楚楚。这天傍晌午的时候,远远从边墙外和林方 向来了 4个骑马挎枪的兵.(实际是4匹马、3个兵)绕过四十二,进 了边墙外的黄草梁(离四十二村2里地),吴队长就眼馋了,想去夺 他们的枪,就对我说:“指导员.,我们打了去!"说着他就把我的枪也 拿上,带上他那几个人,从背后绕到黄草梁去了。
谁想到,这3个骑兵并没有在黄草梁停留,吴队长他们刚刚绕 过去,这3个家伙就骑着马直奔四十二来了。这时,我的身边只留 下我的通讯员谷金,两人手里都没有枪。谷金是个大个子,比我高 出一头,长得很魁梧,打仗也挺勇敢,我就让他悄悄找几个人,对付 这3个家伙。
不一阵儿,谷金从^•里找来3个小伙子,一个叫二满仓,一个 叫李四,另一个是个一只眼的麻脸大个子,很有力气。,我们瞅见那 3个家伙进村后,一个长官模样的(是个排长)进了屋,留下那两个 兵在场面上遛马。我就让谷金和麻脸大个子对付场面上的,我带 上二满仓、李四收拾那个:当官的。
谷金和麻脸大个子不仅膀大腰圆,而且机灵能干,他俩走进场 面,假装亲热地说:“老总!我们给遛马,你们进屋歇歇。”这,两个家 伙看这两个后.生挺老实,刚要交马缰,就被谷金他俩拦腰抱住下了枪。
我带着二满仓、李四进了屋,他俩在地下生火烧水,我上炕和 那个排长拉话,我说声:“老总,请抽袋烟。”将羊腿烟袋递了过去, 这家伙伸手来接烟袋,乘他接烟袋的功夫,我随手拿起他挎的枪。 他以为我想玩枪,对我说:“小心走火!"我说:“放心,这玩意儿我可 多玩了。”说着我把枪口对准了他。他看见势头不对也就没再敢动 作。这当儿,谷金他们也抱着枪跑进屋里,就这样,我们轻轻巧巧 夺得了 3支枪。
我们正在试枪的试枪,骑马的骑马,吴队长他们听见枪响,以 为我们出事了,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见我们这样顺利解决了向 题,都高兴地跳起来。
这3个家伙被缴枪之后,还不服气,说他们不是土匪,是马占 山部队出来侦察时掉队的,和我们要枪。我们怎会给他,就说拿来 公函就给你们。他们3个便掉头走了。
谁想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姓张的排长带着十来个人取枪来了, 他们都穿着便衣,身上带着枪,我一看他带的护照,是何柱国师一 个团部的。这个排长是山西河曲人,能说会写,很有那么两下子, 加上当时这是国共合作共同抗日时期,是友军,只得给人家说好 的,我就说,咱们既是友军,交个朋友吧!两支长枪还你们,那支连 枪我们拿匹马换吧。他们答应了。他们走后,我们一打听,他们不 仅收了我们的枪,凡是东北军的枪,都要。这些家伙很短时间就要 回了 20多支枪,并且驻在韭菜沟不走了。那个姓张的还把部队编 成一个师,自称司令。听说还要搞政府,想当和林县长。我们打游 击,他也打游击。现在想起来他那张护照也可能是假的。当时,我 警备六团也驻在附近,我们研究决定借六团的名义收拾他们。赶 到打他们的时候,延安扩兵的吴队长他们快走了,警备六团又派来 个姓崔的同志接任队长。我们在韭菜沟将他们一包围,由于他们 的枪还驮在牲口上,束手无策,一下让我们缴了 20多支枪,姓张的 210
司令带了 3个人,把枪藏在烽火台里,逃跑了。后来,他们这3支 枪也让我们找到了。他们也并没跑远,跑到警备六团团长孙超群 同志那儿告我们去了。说石生荣打了他们。孙团长说,我们六团 没有个石生荣。
之后,我们又缴了义满子等零散土匪的几支枪,这一下我们县 游击大队装备起来了,全队五六十人,差不多每人都有一杆枪。从 延安来扩兵的吴排长他们走后,我们也扩了一批兵,,又打了 小 胜仗,我们右玉县游击大队又有点名气了.
在此期间,我在杀虎口还出过这样L件事:
那些1939年夏天,一天,我带着游击队到杀虎口去。杀虎口 这地方,是长城边上一个重要镇子,它顺山势建在右玉与和林、凉 城交界的长城线上,从山西平鲁、右玉流来的浑河从这儿拐了个弯 子向西流去。以河为界,河西归和林,河东属右玉;以长城为界,长 城北是凉城,长城南是右玉。真是一口控四方,形势颇为险要,当 时,日本鬼子,伪军经常从杀虎口过往,糟害群众。为了监视敌人 过往,掌握敌人动向,我们游击队的“独角牛”便衣班常常驻守在那 里。由于情况不明,不敢把游击队带到杀虎口,我就把队伍留在河 西的二十亩湾,自己带了两个战士渡过浑河,来到杀虎口。我们正 朝栅子里(当地老乡把长城叫做栅子,因此长城内外叫栅子里外) 走,从栅子里迎面走两个人,这两个家伙穿得挺讲究,紫绒单毡 帽,五眼皮鞋,可是行动有点鬼头鬼脑,其中一个人可能认识我,刚 走过去,他就小声对另一个说:“前面那个小个子,就是石生荣。"我 听后掉头就问:“你是哪的?"
“我们是凉城的。"那个家伙回答。
“干什么的!”
“往田家镇做点买卖。'’
“你回来!" '
说着,我就逼住枪把这两个家伙带到堡子外一个老乡家里。经过审问、搜査,从他们身上搜出了步枪零件,我便说:“把他们捆 起来!” ,
这功夫,便衣班的同志听说我来了,也赶到这里。我动作快, 已经捆住一个家伙,心想杀虎口情况复杂不能久留,我就先拉上这 个家伙返出栅子,往河边走。
这天正下着雨,浑河水涨到腰以上,昏黄的水浪摆得那个家伙 一会儿靠近了背河人,一会儿又分开。我伏在背河人的背上,一手 握着翘起机头的连枪,一手攥着捆人的绳子头,警觉地注视着那个 家伙。为了便于行走,我没捆他的胳膊。我心想,凡正二把连枪的 机头在炸着,绳子头我攥着,敢动手就打死你。不出我所料,正行 到当河,不知怎么搞的,突然间,我被那个家伙拉下了水,把我压在 他身底下。当时”我虽然喝了几口水,有点昏头晕脑,可是心里很 清楚:好小子!想夺我的连枪,休想!这样想着就把手里的连枪连 着勾了'几下,结果,一连4发子弹全部钉在这家伙的肚里。这家伙 被打死漂起来了,我才从河里站起来,背河的一看这情景吓得呆若 木鸡,任凭混浊的水哗哗地冲着他那牛皮衣服,半天说不出一句 话。这当儿,便衣班的同志押着另一个坏蛋也赶来了,我把打死的 这个家伙拖到岸上一看,他兜里装着整叠骆驼票子(蒙疆银行出 的)全被打穿了眼。
我们在河边审讯了那个活着的,他供认他俩都是凉城田家镇 的土匪,那家伙还把他寄放的一支长枪交给了我们。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节奇巧,当时在那一带就传开了,说什 么:游击队指导员石坊旦,在浑河里还抓了个坏坊旦!
到了 1939年冬天,右玉游击队又发展成一支有三四十支枪, 五六十人的阵容可观的队伍。遵照上级指示,我们又把这支队伍 送到正规部队,支援了抗日前线,完成了一年多以•前上级党组织和 六支队首长交给我的任务。
成斗在长城为外
1939年末,县委派我回延安命央党校学习,两年后返回晋绥 前线。回到晋绥五地委报到后,才知道在延安给我分配的工作是: 以糊瓶匠的身份,打入敌人占的雁北重镇大同搞地工作。当时, 五地委的书记是胡全,我向他提出:组织上分配的工作我不讲价 钱,可是,不管大小我过去是个带兵打游击的干部,城里、乡下认识 我的人太多,搞地下工作不便于隐蔽,要求继续在这一带打游击。, 胡全同志同意我的意见,并向晋绥区党委作了反映,于是,经组织 上研究决定又把我分配到右平(右玉、平鲁)县游击大队担任指导 员。我接任指导员的时候,右平县游击大队有.二十几支枪.,三四十 人。刚到队上,正赶上游击队护送县政府往根据地送大烟税。我 们护送着4匹驮大烟的骡子正往前走着,突然发现了骑兵,开始以. 为是姚詰司令的部队,对方开了枪才发现是平鲁的.日本鬼子,有和 伪军100多入,战斗打得很激烈。敌人的骑兵和我们搅和在一起, 打起了交手仗。子弹打完了压不上,掉在了地上:;队长牛俊跳在敌 人的马背上,拿枪戳敌人;其他同志表现得也很英勇。正在奋不顾 身东拼西杀的时候,我发现五地委宣传部长田仲同志吐血,就赶紧 背上他离开了战场。这一仗由于敌人力量过强,又是突然与敌遭 遇,我们缺乏准备,被敌人打散,了,大烟也全被敌人抢去了。天黑 以后,我送田部长回根据地,牛俊收拢队伍。我们送了田仲同志从 平鲁南面往回返时,又遇上了敌人。当时决定,牛队长带上一中队• 前面走,我带着二中'队顶着,打了-上午也没有结束战斗。牛俊带 的一中队也没走了。到了晩上,又把二中队的子弹全部交给一中 队,让一中队打,结果也没有顶住。这时只剩下几支枪,子弹也没 有了,只好收拢队伍,赶快撤退。
从1942年夏季开始,形势逐渐恶化了。原先,日伪军只在右 玉、平鲁、和林、清水河四个县城里驻扎,乡下据点很少,现在敌人 213

扫荡得很频繁,据点也增加了 20多个。而且,日本鬼子每扫荡一 次,据点的伪军、便衣特务就嚣张几分。尤其是右玉威远堡(敌人 一个大据点)的便衣特务反动£焰非常嚣张。日本鬼子扫荡上一 次就钻回据点休息丟了,而便衣特务却不然,他们里边有的在咱们 队伍里干过,熟悉我们的情况,常常走出据点,骚扰百姓,跟我们作 对,而且这些家伙不走大路,专走小路,到我们活动的村子,拦截我 们的区、乡干部和游击队员,要钱、要大烟,进行迫害,弄得我们的 区乡干部和群众很是恐慌。为了打击敌人的气焰,保护干部群众, 我们决定抓他们几个坏蛋教训教训。可是这帮家伙狡猾的很,半 路上根本抓不上他们。怎样才能抓住他们呢?经过研究商量,我 们就到威远堡城门口去抓他们。一天,我领了两个战士化装成搂 柴的老乡,到离城门不远的地里搂柴。我们一边搂柴一边窥视着 城门,我们事先约定,一般老百姓出来就继续搂柴;便衣特务出来, 就赶紧隐蔽在事先选取好的地方,伺机行事。这天傍晌午时候,我 们看见从城里出来5个便衣,三前两后的走着。我一挥手,两个别 战士赶紧跟我到了隐蔽Sfc方s等那些坏蛋走近,我们一声喝喊,用 枪逼住敌人,让他们放下武器,这5个家伙不明虚实,把手榴弹乖 乖地放下,全部被我们活捉s我们用绳子把他们捆起来,顺着山沟 跑到了山上。.经过请示县委同意,我们枪毙了一个民愤大的乡警, 将其余4个训话后释放了。打这以后,威远堡的敌人不准老百姓 到附近搂柴了,可他们的便衣特^•也有所收敛,再不敢轻易到我们 活动的地区了。
还有一个便衣警察叫孔子明,是个叛徒,叛变后还拿走我们一 支枪。这个家伙也了解我们的底细,经常领上敌人出来干坏事,群 众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这家伙很狡猾,非常不好抓。后来我们 思谋,要想抓他,必须化装潜伏到右玉县城门外路上等他。一天, 终于等到了这个家伙,我们就悄悄地跟上他,等他岀了右玉西门, 我们紧紧追了上去,他一看我们在追他,撒开腿就跑,他越跑,我们 越追,一直追的他过了浑河,上了西山,我们就这样所这个坏蛋活 活追死了。
还有一个叛徒;叫孙俊,•叛变后当了敌人的便衣特务,经常领 着敌人遭害百姓,群众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没尾巴狼。我们早想收 拾这个坏蛋,一直没有机会。有一天,他领着鬼子、伪军100多人 出来围剿我们,闻讯后我带着六七个骑兵从海子洼村上了山,.敌人 扑了个空,没有再上.山,赶半后晌就收兵回营。我听说没尾巴狼在 海子洼混着一个女人,估计他一定不会马上离村,就准备在鬼子离 去后进村搜査一次。那个时候,敌人扫荡的规律是:出发时由伪 军、便衣特务^1头阵,鬼子压后;撤退时鬼子先撤,伪军.、便衣特务 压后。根据这个规律,等鬼子和伪军大队伍离开村子2里地的时 候我们骑着马急速地扑向村里,有人偷偷告诉我:没尾巴狼就躲在 山药窖里。我带着战士立即赶到窖口,喊话让他出来,他不出来; 我们就点上柴火、辣角用烟熏他,没尾巴狼呛得受不住了,就爬了 上来,等他脑袋一伸出窖口,一个战士“叭”的一枪,就把这个坏蛋 打死了。
由于这几次对敌人的小小的惩罚,为民除了害,大快人心,群 众就为我们欢呼开了 :说什么“石生荣的胆子大,枪法准气县委书 记康壮、县长高明同志也说我会打游击。这几件事传到日本鬼子 那里,敌人也到处嚷嚷:“八路石生荣的狡猾”声言抓住石生荣要给・ 多少钱等等。其实,我并没有那么玄乎。就是和大伙儿一起办了 这么几件事。我平时打枪也不准,偶然打个冷枪还可以。
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个很好的同志,叫张志远。他是警备六团 留下的武工队长,在马场一带打游击很有名声,他很有智谋。当时 国民党郭长清手下有两个副官,名叫戚得胜和韩耀武,各有兵马二 三十人,他和这两个副官交了朋友,通过这两个人,利用敌人的矛 盾,为游击队搞到不少枪支,做了不小的贡献。一次,他被新店子 的伪军围在29号村的一间房子里,他打的敌人接近不了,敌人就喊话劝降,说:“我们知道你是张志远.,你跑不了啦!”张志远同志也 喊话:“我是张志远,我也不准备跑,因为我是个中国人,我有中国 人的志气;你们是亡国奴、汉奸,你们在日本人面前打死一个中国 人,就是对民族的犯罪。"张志远义正词严的喊话,骂得敌人无言以 对,只好灰溜溜地撤了。群众听说他骂跑了敌人,还编了个顺口溜. 称赞他:“张志远,真能干,马场地带英雄汉。”在党的领导下,我八 路军、游击队坚持抗日的行动不仅受到人民的拥护和称赞,同时也 影响、启发了伪军中一些有爱国心、正义感的官兵弃暗投明,转向 抗日方面。清水河大韭,菜庄王据点里有一个姓张的伪军(放鸽 兵);,是陕西米脂葭县一带的人,当年因他的哥哥当了红军,国民党 把他父亲杀害了,国民党一个连长还霸占了他的母亲。后来他母 亲郁闷而死,他便流落到包头当了伪军的信鸽兵,不久又调到清水 河韭菜庄王据点。他看到我们真正抗日,就决心哗变投奔我们; 一个星期天,他乘据点伪军队长和多数伪军出去寻欢作乐的机会 ,领着七八个兵哗变了。他们留下7支步枪、1挺机枪、1个掷弹 筒,将其余武器全部毁坏,并把队长打死,抢出许多银元、蒙疆票 子,撤到白兰沟,捎信让我们去接应。我得信儿后带上游击队赶去 接应。为了防止敌人追来遭受损失,我们在收到武器后毫不停留, 除把步枪留下外,很快把机枪和掷弹筒送到平鲁东长峪村,交给晋 绥五分区郭鹏司令员。
这样,1942年虽然形势开始恶化了,但是在党的领导和群众 的支援下,我们的游击队不但没有被敌人吃掉,还得到了一定的发 展。一直坚持到抗战胜利。